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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20……


如果用五年的時間愛一個人,那要用多少時間才能忘記這種愛的感覺,又要花多少時間,才能將這個人忘記?



其實早在發現被背叛的那一刻,我就該知道自己不可能像以前那樣全心全意地愛了。



但心裡卻有另一個聲音,不斷地替對方找理由,試圖想讓一切合理化,只因為自己始終不願相信,已經被背叛的事實。



我承認要忘記王韋漢不是件簡單的事,但我很努力想做到最好。



婚禮這天,我用一客高級餐廳的牛排請到余逸晨當我一天的男伴,陪我一同出席這個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想參加的婚禮。



我方佳穎最大方了,但在踏進婚禮現場的那一刻,我立即發現到,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比我更可笑。



參加分手不到三個月的男友的婚禮?新娘不是我,這到底是演哪一齣?



但我說了,我努力想做到最好。



爸媽他們跟長輩們坐在一起,我們這桌都是跟我同輩的親戚。



「姊姊,他是妳男朋友嗎?」一個小我很多歲的表妹問我。



我對她笑了笑,沒有給她答案,這才慶幸著原來知道我們的事的人其實並不多。



「妳包多少紅包?」余逸晨問。



「六百。」我將餐巾布打開放在腿上,雖然這是在高級酒店舉辦的婚禮,但我一毛錢都不想給。



人家說包紅包多少錢不重要,重要的是心意,但對於一個讓我徹底死了心的人,包多少錢真的是很重要的問題。



我已經吃了夠多的虧。



「才六百?妳怎麼比我還小氣?」余逸晨雖然嘴巴上這樣說,但語氣卻十分平穩,他一點也不吃驚。



甚至我十分懷疑他其實相當滿意這個數字。



「胡說!」我怎麼可能比余逸晨還要小氣。



我閉著眼睛用膝蓋想,都可以知道身為新娘的舅舅的我的父親的我們家,到底包了多大的紅包給這對新人,到底又吃了多少虧。



吃虧就是佔便宜,但我卻沒有任何佔到便宜的感覺。



我環視著婚禮現場,這是我夢想中的婚禮,我看得出來,一切的一切,不管以是白色的百合來代替鮮紅的玫瑰,或是餐桌上以香淳的紅酒來取代濃烈的洋酒,我發誓我的印象中,絕對有跟王韋漢討論過我夢想中婚禮的細節。



小偷,靜悄悄地偷走了我過去所擁有的一切之後,現在連我的未來計畫也一併偷走,還如此光明正大。



我說過我會來參加這場婚禮的對吧!當著他們所有人的面。



這絕對是故意的!



我覺得這種感覺很神奇,這應該是我的婚禮,然而我卻只是個來參加婚禮的賓客。



是想報復我讓他在雨中淋雨?還是想宣示他依然眷戀我們之間曾經擁有過的回憶?



「這紅酒好難喝。」余逸晨吐了吐舌頭,把臉都皺在一起了。



我笑了,幸好我當初沒有跟王韋漢提過我心目中的婚禮,想用哪一個牌子的紅酒。



我的笑容沒有持續很久,燈光暗了下來,王韋漢身穿黑色的燕尾服進場,胸前別著一朵百合,打著一條純白色的領帶,然後方佳伶被伯父牽了進場,稍微臃腫的身軀,說明了肚子裡已經有小孩的事實,一個我一直不願去面對的事實。



牆上的投影片開始播放兩個人過去的相片,從出生到上小學、過生日、畢業典禮,我突然發現這兩個人我有多熟悉,甚至有我跟佳伶堂姊堂姊和王韋漢三個人的合照。



這絕對是最諷刺的一張照片,他們怎麼會想放這張?



余逸晨突然站了起來,拉著我就往外跑。



「喂!要去哪?」我沒有跟他拉扯,邊跑邊問他。



「跟我走就對了。」



我穿著高跟鞋,就這樣跟著余逸晨跑,我的腳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,而我剛在或許還有一點疼痛的心,現在卻奇蹟似的只感覺很輕鬆。



這也算是一個很好看的畫面吧,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生,拉著一個穿白色小禮服的女生,兩個人就這樣在大街上狂奔,而且臉上都帶著笑容,像是從婚禮中把新娘搶走了一樣。



陽光從人行道樹縫中穿了進來,今天很奇蹟的沒有下雨,還有一點微風,全身都感到很舒服。



我知道我不是新娘,但這種想法讓我覺得很痛快。



一直到公車站牌前才停了下來。



「你幹嘛跑?」我喘著問余逸晨,我們絕對跑了很長的一段路。



「妳幹麼跟著我跑?」余逸晨兩隻手放在膝蓋上,喘著反問我。



我瞪著余逸晨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,我什麼要跟著他跑?



好問題!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,剛才還被余逸晨抓著的。



「等我一下。」余逸晨又跑掉了。



我在椅子上坐了下來,低頭看著我的雙腳,突然很感謝它們把我帶離那個鬼地方,而且還忍著痛用跑的。



「我突然想到我上次也在同一地方參加親戚的婚禮,結果回家後拉肚子拉了三天。」余逸晨把一瓶礦泉水放在我面前晃阿晃的。



「謝謝。」我接過礦泉水。



謝謝余逸晨的水、謝謝他不知道是真的還是編出來的理由、謝謝他帶著我跑離那個婚禮。



「你知道嗎?剛剛我看著我們三個人的照片,我差一點就要衝上去扯下新娘的婚紗,還有他們兩個看起來很幸福的笑臉,他們是真的很幸福嗎?」我吐了一口氣,幸好余逸晨拉著我跑到這裡來。



冷靜過後想想,如果真的那樣做了,只會讓自己看起來更可笑吧。



「照片中有三個人對吧,少了妳的祝福,他們不會真的幸福的。」余逸晨看了我許久,然後才這樣對我說。



他居然有跟我一樣的想法。



在跑來這裡的一路上,我不斷地想起那張有我們三個人的照片,兩個都曾是我最愛的人,也是我最熟悉的人,雖然被背叛的感覺依然強烈,但我不會恨他們。



最起碼不會因為他們兩個背叛我要結婚這件事而恨他們。



從在餐廳發現他們倆個的背叛以來,我一直以為只有我一個人是最痛苦的,然而看著那張三個人都笑得很開心的照片,我突然有種他們也很難受的想法。



他們也不想背叛,他們也不是有意要傷害我,他們也不願讓事情走到今天這樣子的結果。



在他們彼此間的感情才剛萌芽的時候,一定兩個人都曾這樣想過吧?他們一定也曾痛苦地在愛與不愛之間做選擇吧?



我選擇相信了照片中的笑臉。



那不是他們能夠控制的事情,感情這種事,何時來、何時去?誰都沒法說一個準的。



「你說得對。」然後,我皺著眉,哭著這樣對余逸晨說。



少了我的祝福,他們不會真正幸福的。



「再跟我去一個地方吧。」公車來了,余逸晨給了我一包面紙,然後站了起來。



公車門一開,他就跳了上車,然後伸出一支手來給我。



我居然沒有開口問他我們要去哪,就這樣很自然地伸出我的手放到他的手中,被他拉上了公車。





*他們一定也曾痛苦地在愛與不愛之間做選擇吧?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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